体态:石磨盘两件:长27.4厘米,宽18.3厘米,平均厚度3厘米左右;长26.4厘米,宽18.5厘米,最厚处5.7厘米。

  石磨棒两件:长20.6厘米,截面最大径6.1厘米;残长7.1厘米,残留断面最大径5.2厘米

  距今一万三千年突然开始的全球降温对于生活在北方的人类无疑是一次巨大挑战,长达一千多年的寒冷使冰盖扩张,使得高纬度的动植物大批死亡,直到距今一万一千六百年时,气温才又突然回升。以山西吉县柿子滩遗址为代表的黄河中游地区也经历了相同的过程。

  严峻的现实逼迫人类不得不改变自身的食物结构。在这一带,人类的狩猎目标更多朝向小型动物和河水里的鱼蚌,以及鸟类的蛋,同时也开始对可食植物,特别是大量生长的野生粟类进行采集,以稳定的狩猎——采集模式度过艰难的每一天,直至气候重新变暖。与狩猎所用石器类型、形状、大小发生变化同步,针对可食植物的加工工具出现。

  这一阶段是中国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的过渡时期,也是史前人类生存方式发生重大变革的时期。在我国,这个阶段的黄河中下游地区各处遗址中普遍发现了可食植物的加工工具,例如石磨盘和石磨棒。学者们注意到,它们与考古发现的许多新石器早期的石磨盘和石磨棒形制基本一致,而新石器时代中期时,北方已经出现了粟作农业区域,这类工具用于粟的加工。

  山西省吉县柿子滩遗址位于清水河的冲积阶地上,距离黄河只有两公里。遗址最初发现于1980年。2000年,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今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山西大学考古系和吉县文管所组成柿子滩考古队,重新对清水河下游进行了大规模考古调查,新发现旧石器地点25处。其中第九地点(S9)经过2001年、2002年和2005年3次连续发掘,出土文化遗物数千件。在厚度约0.5米的地层中相继出土了使用过的石磨盘和石磨棒各两件,分布在平面直径2米的范围内。

  根据考古报告,两件石磨盘均为板状砂岩制成,周边打制,分别呈现出椭圆形和不规则形状。两件石磨棒均由砂岩制作,棒体两端细而圆钝,中间截面和断面接近三角形。石磨盘表面并不平坦,它沿长径的两边向中心呈马鞍形凹入,表面还均匀分布有直径约0.5厘米不等的小窝,明显为长时间大面积平行摩擦所致,与截面已近三角形的石磨棒配套使用,由此推测石磨盘和石磨棒可能用于加工带硬壳类的物质。

  虽然柿子滩遗址中目前尚未发现谷类遗存,然而对遗址进行的孢粉分析结果表明,这一阶段该区域有相当数量禾本植物的存在,以供原始野生食物加工。S9地点可鉴定的淀粉粒为野生植物,黍亚科、栎果和小麦族所占比例总和为94.4%,其中黍亚科淀粉粒所占比例为38%。

  专家们曾经对搜集的25个遗址出土的石磨盘和石磨棒展开微痕分析,结果表明,13个遗址曾用它们加工过坚果类植物,12个遗址曾加工过谷物,8个遗址加工过块根块茎类植物,6个遗址加工过植物,5个遗址加工过石器或矿物,还有两个遗址加工过木质材料。其中柿子滩遗址石磨盘和石磨棒的淀粉粒分析结果,显示出野生黍亚科植物、薏苡、小麦族、豇豆属、百合属、山药、栝楼等多种加工对象。专家们通过对石磨盘和石磨棒表面痕迹的高倍法观察发现,二者相互接触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和细密的条痕,从另一方面证明,它们曾经是多种植物类食物的加工工具,且已表现出工具功能的复杂性。

  砂岩、粗砂岩以及花岗岩,被选择作为制作石磨盘、石磨棒的主要材料,体现出史前人类对石器材料的足够认知。这些岩石硬度高,结构粗糙,非常适合研磨。透过石磨盘和石磨棒的平面形状以及使用痕迹,不难看出是砸压、撮磨、旋磨几种常用的方法。这些手段不仅利于谷物皮壳的脱除,也能很快磨碎野生植物的籽粒。

  学界认为,石磨盘和石磨棒是目前考古学语境中的史前强化利用植物遗存的器物组合。早在1934年,梁思永先生在《昂昂溪史前遗址》一文中就提到过“扁磨石和石磨棒”,这种命名最后换成石磨盘和石磨棒一直延续到今天。关于石磨盘和石磨棒的命名、功能和演变,学界形成几方面共识,其中认为,石磨盘和石磨棒在旧石器时代晚期或者说是中石器时代的遗址中就多有发现,那时社会还是处于采集渔猎经济阶段,与农业经济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到了新石器时代晚期,杵臼开始代替石磨盘和石磨棒成为植物类食物加工的工具,直到春秋战国发展为专业脱壳的碓、碾、砻,以及专业磨粉的旋转石磨。

  石磨盘和石磨棒的使用环境大多和用火遗迹有关。S9地点出土物所在第四层虽然没有用火遗迹,但也含有零星分布的炭屑以及比例不小的烧骨。用火遗迹一带是人类准备食物、烧熟食物和分享食物的重要场所,意味着聚落的生活核心所在——火塘。与石磨盘和石磨棒一起出土的还有研磨石、蚌饰品、鸵鸟蛋壳饰品和骨质饰品等,以及小型食肉类、小型兔形目和鸟类动物化石,这一层所出石片、细石叶等刮削石器也是数量最多的。由此可见这一时期,石器的功能主要趋向对兽皮和植物类的加工。这种变化与当时的气候波动和人口压力密切相关,人类高流动性的生存模式逐渐转变为半定居的生存模式,并在有限的生存条件下扩大自己的食谱范围,里面增加了许多以前从未列入或不曾关注的动植物资源,同时从心理到肠胃上开始产生依赖。而这也是不久的将来原始农业产生的一个重要条件。

  柿子滩遗址S9地点中没有留下当时社会分工的痕迹。进入新石器时代,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男女两性的分工情况。以裴李岗文化墓地发现为例,妇女随葬石磨盘和石磨棒,却不随葬石斧、石铲和石镰;而男子随葬石斧、石铲和石镰,绝不随葬石磨盘和石磨棒。

  石磨盘和石磨棒的影响无处不在,甚至它们唤醒了新石器时代石斧的磨制技术。柴尔德说,这种技术的起因,“可能是从看到用一块石头在另一块石头上磨麦粒的效果得到了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