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山,国际著名雕塑家。全国政协常委,民盟中央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城市雕塑家协会主席。

  由于其卓越的成就与影响力,被法国、意大利、俄罗斯等多国授予院士,并获颁俄罗斯艺术科学院金质奖章、米开朗基罗勋章、卢浮宫国际美术金奖、弗拉西斯科·斯卡里纳奖章以及全国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中华之光”年度人物、“2021年度全国政协委员优秀履职奖”等国际国内荣誉奖项。代表作有立于德国的《马克思》雕塑、法国的《百年丰碑》雕塑及香山革命纪念馆组雕、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组雕等。

  吴为山的塑刀是擅长刻画春风的,在他的雕塑王国里,有满面春风的孔子,有走在春风里的雷锋,有“从幼儿园回来,小裙子飘起来,小脚丫翘起来,头仰着,仿佛翩跹的蝴蝶梦游着诗园”的女儿……从圣人到楷模再到稚童,吴为山的雕塑无不呈现浑朴与天真。

  文化学者余秋雨用“叩问天意”与“裹卷人气”来概括雕塑家吴为山;物理学家杨振宁用“真、纯、朴”称赞吴为山雕塑在神似与形似之间达成的精妙平衡。

  “这微笑太像了,好像听见费先生发出嘿嘿的笑声和他那一口蓝青官话。吴作人的像初看只见许多皱褶,再看才觉得神情毕肖,岁月的皱痕中藏着忧郁。而三座齐白石像中比较抽象的那一座,给我印象最深。他似乎是一个峭壁。我没有见过齐白石,没有想到像不像,只觉得有一种生命的力量在涌动,好像随时要喷发……”冯友兰之女、著名作家宗璞读了吴为山的雕塑画册后,曾写下这样的文字。

  “他塑我,我也塑我。在一团塑泥上,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简直像两个爵士乐手在即兴合奏,陶醉在半狂的酣醉中……”2002年,吴为山与法籍华人艺术家熊秉明四手合塑了《熊秉明像》,熊秉明的这段记录淋漓尽致地表达出塑者创造时的酣畅。

  自上世纪80年代末,吴为山立志塑中华古今贤人像以立时代丰碑昭示来者、引领精神,至今已塑造500多尊中国历史文化名人,其中有老子、孔子、屈原、鉴真等古代贤哲,也有齐白石、林散之、费孝通、季羡林、杨振宁、钱伟长、熊秉明等当代艺术科学领域的大师。这些名人塑像矗立世间,似无言的师者,传递着中华文明的薪火,传承着民族文化的血脉。

  吴为山首创中国现代写意雕塑之风,提出“写意雕塑”理论和“中国雕塑八大风格论”。近年来,他致力于通过经典作品向国际社会讲述中国艺术和文化的故事。

  身为国家级美术殿堂中国美术馆馆长,他称自己是“一号讲解员”,以美育大众、艺术服务人民为己任。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他提交的40多份提案中,关于教育、美育的内容就有20多份。

  上世纪90年代,经济大潮涌动,社会价值取向多元,许多年轻人对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科学家、艺术家很陌生,转而去崇拜明星。作为一名塑者,吴为山开始思考:如何用可视的形象,把那些不可视的——写在书本里、口口相传的中华民族的历史展示出来。

  1995年,吴为山还是南京师范大学的一名讲师,已经塑造了很多人物雕像,比如陶行知、鲁迅等。

  他把为历史文化人物塑像的想法告诉了费孝通先生,得到费老的认可。他至今还记得费老当时说的话:“塑像,要抓住神。所谓‘神’,是指一代人的精神面貌。孔子时代、苏东坡时代、鲁迅时代以及我们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都有不同的特征。这就是时代精神在具体个人上的反映。”费老对“神”的理解超越了个人特征,上升到历史、哲学的高度,这使当时习惯了建立在个体“神态”“神气”“神情”“神韵”层面探索的吴为山茅塞顿开。他体会到,中国历代画论都把“传神”作为表现人物的第一要点,其要旨是表现特定人物的个性及其在特定情境的神韵,而费老的“一代人的精神风貌”则更为宏观,是站在相当的高度对文化的归纳、概括与总结。这个认识对他后来创作杨振宁、吴健雄、陈省身、钱穆、钱伟长、匡亚明等一系列杰出人物的雕像也多有帮助。

  在为费孝通先生塑像时,吴为山从费老笑中蕴含的宽广豁达、随和恬淡而进入化境,“我眼前幻化出一尊巨大的青铜头像,微笑着,头略仰,仿佛在社会调查的田野中望着剧变的中国乡村城镇,又在思索着富民强国的新问题”。他着力刻画了费老的“微笑”,那是嘴唇正吐言或者处于停顿之时的特有表情,他观察过,“先生往往在那停顿的瞬间,闪烁着思想的光芒,而后妙语连珠,令人叫绝”。费老看到自己的塑像时,拉着他的手说:“不简单,不容易!”而后亲笔书就“得其神,游于艺”以赠。

  “得其神”的雕塑才有灵魂。吴为山希望年轻人在与这些杰出科学家、思想家、艺术家塑像的每一次“对视”中,都能感受到中华美学和时代精神。

  孔子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也是吴为山塑造次数最多的先贤,多达38件,有的高达20多米,有的仅为30多厘米,立于国内、国际众多公共教育场所。孔子长什么样?如何得其神?吴为山自有“捷径”,从中国文化传人身上找到古代先贤之“神”。他在饱含传统文化底蕴的知识分子身上,捕捉到了古代先贤的音容笑貌。

  雕塑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共同语言。在表现厚重博大的历史文化、展示独具特色的红色文化两大创作主题之外,吴为山还善于在日常生活中捕捉灵感,以泥土凝塑一个个动人的瞬间。

  2003年获得英国皇家“攀格林”奖的《睡童》,诞生于一桩偶然事件:朋友请吴为山为出生4个月的外孙做脚模,而他面对皮肤娇嫩的“天使般的脚”实在不忍心用石膏在上面翻模。当他看到婴儿歪着头半张着嘴熟睡的样子,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便抓起一把泥捏而造之,雕而塑之,不多时,氤氲着祥瑞和谐的《睡童》诞生了。他为这件作品题诗:“睡吧,宝贝,梦乡里有一个甜美的梦乡……”英国同行称他是《睡童》的爸爸,“这孩子睡了,有着全人类儿童一样的表情,有着所有善良人们的安详与幸福”。以女儿为原型的《春风》也是这样一件来源于生活的作品。“生活的感受很重要,要抓住生活中每一个对自己有所触动的点,才能获得灵感,才能真正表现生活。”他说。

  在吴为山看来,雕塑不仅仅是在塑个体,实际上也是在塑历史,塑造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文化自信。这是作为塑者的吴为山所理解的雕塑之使命。

  “己”象征一种激励,在创作中观照自我,也提升自我,成长之路,也是塑己之路。

  吴为山1962年出生于苏北地区时堰镇,当地文风极盛。他从小生活在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家庭环境中。

  在吴为山的少年时代,教育界受到巨大冲击,传统文化更是不受重视。但是,父亲依然严格要求子女,常常把经典语句抄录在小本本上,让孩子们揣在衣兜里随时拿出来诵读。得益于父亲的严格要求和家庭环境的影响,吴为山在学校成绩优异,尤其是写作。多年以来,吴为山一直保持着读书、写作、习书法的习惯,这为他积累了从事艺术创作不可或缺的人文素养。直至今日,他还时常梦见父亲“吟哦杜诗,诵读鲁迅”的情景。

  从1978年到1983年,吴为山经历了五次高考。前两次都以一分之差落榜,大学梦成了泡影。这时他意识到,艺术道路也许才是线年的高考志愿中,因为招生志愿表有“美术”特长的记录,他被录入无锡工艺美校学泥塑,在那里开始接受艺术启蒙,并明确了未来的方向。

  当时的无锡工艺美校在惠山脚下,那里原是一个祠堂,后修建成为惠山泥人厂的仓库,又改造为校舍。他记得画室里陈列了许多石膏像和石膏几何体教具。也是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塑像:维纳斯、米开朗基罗、伏尔泰……画室外的小庭院堆了些惠山土,那油性的泥土润泽而柔软,是制作泥人的原材料。西洋石膏像的洁白和惠山本地泥土的乌黑形成强烈反差,吴为山渐渐在这小小的“祠堂”中安下心来。

  吴为山庆幸自己在这里遇到中国民间泥塑巨匠高标和泥塑圣手喻湘莲。“高先生住在学校附近,老人家时常对着街上的人物进行速塑,生动的形象转瞬即成。”吴为山常到高先生家里请教,高先生也很喜欢吴为山这个学生。快毕业时,高先生亲手塑了一双和尚鞋送给他留念,并在他的速写本上写道:“吴为山同学在学期间很努力,本人很感动。”喻湘莲先生擅长捏塑戏曲人物,多年后吴为山曾经把喻先生介绍给来中国访问的荷兰女王。

  在美校读书期间,吴冠中、钱绍武、张道一等大家莅临讲座,前辈们倾情讲述着自己的艺术经验,吴为山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知识的甘露。他通过对惠山泥人研究所陈列的泥人进行临塑、描摹,写了一篇两万多字的学习心得《我所认识的惠山泥塑》,提出惠山泥人要从老法中走出,须有新的审美创造。该文章后寄张道一先生,为了当面聆听点化,吴为山利用一个星期天乘火车去南京青石村张先生寓所求教。“那天他发高烧卧床,但针对我文章中的问题认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令我至今难忘。这篇图文并茂的文章,也成为我学习民间艺术的重要总结。尽管我后来考进大学,又赴欧美学习,任大学教授快三十年,创作、研究、教学,积累了相应的实践经验和理论思考,但我始终感到这与我早期在无锡工艺美校的学习是分不开的。那是我最早吮吸的艺术的乳汁,时时予我明智。”吴为山说。

  1983年,吴为山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该校美术系的历史相当悠久,李瑞清、李叔同、徐悲鸿、傅抱石、吕斯百等大师曾执教于此。“在那里临摹的《掷铁饼者》《大卫》《持矛者》等石膏像,都是徐悲鸿先生当年从法国带回来的。”虽然就读于美术系,但一有时间他就到中文系和教育系听课,得到多种文化的滋养。

  毕业后,“塑己”之路却从未停止。吴为山为文化名人塑像,也以被塑者为师,“与他们的每一段交往,都是一次修炼和领悟。塑人亦是塑己,从他们身上我不断吸收到中华文明的精华”。

  2012年,吴为山创作了青铜雕塑《雷锋》,他抓住雷锋“助人为乐如春天般温暖”的特质,塑造了雷锋面含微笑走在春风里的一瞬。这件有情感、有温度的雕塑与诗歌《雷锋叔叔,你在哪里》一起进入“人教版”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中,成为孩子们熟悉和喜爱的艺术作品。

  今年3月,这尊《雷锋》铜像“走进”北京王府井大街,和今天的人们一起走在春风里。作为塑者,吴为山坦言:“雷锋的笑容让人感到温暖,雷锋的事迹要继续流传。让《雷锋》走在春风里,走在人民中间,就是要将雷锋精神代代传下去。”

  吴为山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此后,先后供职于南京大学、中国艺术研究院和中国美术馆。他认为,自己“教育工作者”的身份从未改变,与多数教师不同的是,他用自己的雕塑作品实现教育的目的。

  吴为山的“教师情结”或许与父亲有关。父亲吴耀先青年时代从如皋师范毕业后即参加革命,曾担任当时家乡解放区高小校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回到家乡一直参加当地的教育工作,退休后还坚持开办“腾飞补习学社”,义务为乡亲们讲习诗词文化。著名书法家高二适是吴为山的伯祖父,也是一生没有离开教育领域。

  “雕的过程,是减法,减得只留下筋骨、灵魂;塑的过程,是加法,加上原本属于作品的那部分。而雕塑,就是用心灵去感受历史长河中可歌可泣的人和事,然后一锤一刀、一手一指地塑造出来。”雕塑是什么?塑者何为?这是吴为山的回答。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吴为山履职16年,提交的40多件提案大部分都和教育有关。例如,2021年3月全国政协会议期间,他提交了《关于加强新时代美育体系建设、筑牢中小学文化自信根基》的提案,建议教材编写和教学过程应充分彰显中华美学精神、进一步优化美化各类教材、中小学课程设置上加强经典艺术作品的介绍赏析、持续推进博物馆美术馆与中小学的联动机制建设……

  “美不局限于美术、音乐等,而是科学、历史、人文、艺术、体育等综合生成的,是一种‘大美’。”基于这样的思考,吴为山在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提出,学校应充分利用社会公共文化设施,把美育课堂开到美术馆、博物馆、大剧院,让经典艺术作品为学校教育服务。作为中国美术馆馆长,他身体力行,立足“典藏活化”,致力于将北京五四大街1号(中国美术馆所在地)打造成“以美育人”的公共大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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