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现实题材创作在政策利好的形势下迎来了更为广阔的创作空间,也经受着粉丝经济、大众趣味与融媒逻辑的多重压力。而《最美的青春》清新刚健的精神气质是如此卓尔不群,如一股清凛的山泉涤荡着广大观众的心灵,是近两年现实题材创作最美的收获。

  该剧表现承德地区第一代塞罕坝植树人用汗水、泪水与热血乃至生命创造的绿色奇迹,它不同于前些年“致青春”类故事局限于小我情感的伤感怀旧,与网络流行爽文及据此改编的大量影视剧一味沉迷于“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梦想故事更是判然有别,该剧展现的“最美的青春”是一曲大气澎湃、深情隽永的青春奋斗与奉献之歌,这些造林人的奋斗精神与意志品质也是我们全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

  在全球化时代,这一题材也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改革开放四十年,我国经济迅猛发展,也付出了环境与生态的代价。这一问题积累至今已到了亟待解决的时候,《最美的青春》的出现恰逢其时。保护环境、植树造林有别于改革等宏大叙事,也不同于家庭伦理、都市情感等私人情感叙事,而是带有鲜明的公共事务、公共伦理特征,这正是当代社会发展、公共事务日益引起全社会乃至全人类高度重视的表现。生态环境的保护治理、公共资源的共享分配、公民意识的熏陶培养等内容大大延展了电视剧叙事表现及精神思考的公共属性。然而,这方面的作品一直稀缺,也是现实题材创作亟待拓展的表现领域,从这个角度来审视《最美的青春》的精神探索与艺术价值,更显可贵。作品中人物超前的环保理念以及对国家环境的忧患意识,有着重要的精神启示作用,现实中塞罕坝建设者被联合国授予“地球卫士奖”的激励与行动奖更是当之无愧的。

  如何将植树造林这样一个人们习焉不察实际又不甚了了的“事理”进行形象化的转化与艺术化表达,是很能见出创作者的艺术功力的。该剧的事理逻辑扎实有力,令人信服地表现了高寒荒漠地区种树难的问题,是坝下育苗还是坝上育苗?是遮光育苗还是全光育苗?种子的培育、消毒、酸碱度等细节都被表现得生动形象,克服了专业性问题艺术转化的生涩、隔膜、情理事理两张皮等创作症结,巧妙有力地推动了人物塑造、叙事发展及戏剧情境的建构。

  其次,优秀的电视剧创作,必然以成功的人物塑造为基础,在这方面,《最美的青春》取得了令人赞叹的成就。该剧的主要人物形象生气勃勃、个性十足,他们执着热情,也有着各自的心结与遭遇,但这恰好给人物的性格、行为、情感选择与成长轨迹提供了深厚扎实的生命史背景和真切可感的心理逻辑。主人公冯程从孤独、倔强到逐渐融入集体、豁达开阔到成为先遣队的灵魂人物都被表现得可爱可信可敬,也有力纠偏了当下某些现实题材创作中正面人物形象不及反面人物形象生动可爱、主要人物形象不及次要人物形象丰满立体的审美偏差与不足。

  剧中生动立体的人物群像同样令人难忘,老领导于正来、军人赵天山大队长的形象气质、言谈举止无不契合人物身份,表演自然生动;先遣队中季秀荣、孟月、沈梦茵、那大奎、隋志超等每个人物都个性鲜明,作品对每一对人物关系的情感发展的设计都处理得极为妥帖合理、铺垫细腻准确。其他如理智强大、内心冰冷的利己主义者阎祥利,犯错犯罪、但内心善良、充满正义感的张福林,逐渐转变看法、义无反顾保护冯程的政工干部曲和……每个次要人物也都把握得生动到位,决不刻板、更不概念化,避免了作品因过于干净简单而丧失生活的丰富驳杂。该剧的细节设置尤见匠心,一个烟斗、一堆吃剩的粮食、生死考验面前一场披肝沥胆的恳谈、磨咖啡豆的小磨……都极形象传神,对人物情感、人物关系的推进都发挥着恰到好处的审美功能,也有着深厚的审美意蕴。

  《最美的青春》叙事上的成功离不开扎实的剧本,该剧以真人真事为基础,对生活的开掘深入有力,叙事紧凑、情节连贯、戏剧情境真实可感、一波三折却又一气呵成,让人们在观剧中每每欲罢不能。丰满动人的作品更得益于诗意的影像表达。该剧影像的造型、构图、布光、色彩如诗如画,苍茫荒漠下一人一狗,万籁俱寂,画面美到极致、也无比苍凉,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又难掩主人公内心巨大的孤独感;漫漫沙海中,一棵巍峨的大树孤独挺立在呜咽的风中,如活化石般突兀,又带给人绝路逢生的希望、震惊错愕的极致审美体验。富于诗意的影像语言让该剧营造出一种苍凉厚重的美学品格与象征意蕴,它不是为唯美而唯美,而是扎根在塞罕坝人的生活和精神深处,也是第一代塞罕坝人感天动地的精神外化及审美表达。全剧的整体节奏一气呵成、庄严凝重,但又不失诙谐。

  当然,该剧也存在些微不足,如反面人物武延生的表演比较夸张、人物性格也有些漫画化。但总体来看,该剧在精神内涵、艺术成就及制作水准上所达到的高度、所体现的现实主义精神都让我们对未来现实题材创作的前景更加充满信心,对主旋律创作的精神启迪作用和感召力量更加笃信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