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开封市顺河回族区东郊乡焦街村村主任张新房,站在东郊乡刚刚竣工的乡级公路焦盘公路上失声痛哭:“全哥啊,你盼望的全乡没有险路危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啊!”
2月24日,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开封市顺河回族区东郊乡道士房社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里,杨富花大嫂眼前再也没有了丈夫刘全往日起床做饭的身影,女儿刘杨慧上班的自行车,平日里总会被爸爸提前擦拭得干干净净,搁置在院子当中,今天自行车静静地斜靠在墙角。
作为东郊乡路管站站长的刘全,20多年来,一早为家人做早饭,为孩子擦车,已是他作为一名丈夫和父亲每日必做的“功课”。
当日凌晨4点,刘家小院被救护车的呼啸声打破,更打破了刘全20多年的习惯,他因脑溢血入院。2月28日,刘全不幸去世,年仅49岁。
1985年,高中毕业的刘全经考试录用,成为东郊乡政府一名干部。2002年6月,他被东郊乡党委任命为乡公路管理站站长。
2002年的乡路管站,只有两名工作人员。办公条件好坏不说,公路多年的无力投入,让全乡群众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出行现实:30多年前修建的乡村公路千疮百孔,沙石路、泥泞路,甚至是“搓板路”,成了东郊乡道路的代名词,全乡没有一条像样的柏油马路。
上任后的20多天时间里,30多摄氏度的高温下,刘全带领两名同事,骑着自行车,走村串巷,跑遍全乡大大小小36个自然村,查看路况,丈量测算。
哪个村庄还不通公路,哪条道路需要重修,哪座桥梁需要维护,就连每条道路、每座桥梁的长度、宽度,都被他在本子上记得一清二楚。
上任一个月后,心里有数的刘全开始发力:一边向乡党委政府做专题汇报,组织干部群众多次召开论证会,一边起草了《东郊乡农村公路建设十年规划》,向上级交通部门上报规划方案,征得财力物力支持。
边村和齐砦村地处东郊乡的最南端和最北段,连接两村庄的是一条10多公里长的土路,道路坑洼不平,路边乱搭乱建严重,群众怨气很大。
经过近半年的争取,“边齐公路”终于破土动工了。在施工队进驻铺路的3个多月,刘全和工作人员吃住在工地,
有人说:“刚上任可别恁大心劲儿,没必要这么玩命干!”刘全却说:“能让老百姓早日走上宽敞的柏油马路,苦点儿累点儿,值!”
乡路管站站长,官位不在级别,刘全“主政”12年,甘苦相伴,乐在其中:12年的时间,东郊乡新修道路14条,公路里程达62.4公里。无论从资金投入,还是公路建设里程,都超过了全乡前30年的总和,建设速度在开封全郊区8个乡镇遥遥领先,提前完成了“村村通”目标任务。
“全哥”,整个东郊乡大院的人都习惯这样称呼刘全。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刘全,在同事们、领导眼里可是个有文化有头脑的人。
凭着钻劲和韧劲,刘全“啃”下了一本又一本公路专业、行政管理书籍。“他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爱好,除了看书。”刘全同事朱建生说,“正是他对自己的工作太热爱了,他从来都是开开心心地工作。”
东郊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乡里哪个村的群众工作最难做,最后一定会派刘全去,总能收到各方满意的效果。“碰到棘手事,他总会先说,我再去找他们说说。”东郊乡乡长齐进说。
大董庄是东郊乡最偏远的一个村。2008年以前,村“两委”班子不团结,基础设施落后,农民收入低,治安状况不好。
2008年5月,受乡党委委派,刘全进驻到大董庄村,一直到去世前。“这6年时间,多数时候刘全不是白天看村里的基础设施,就是晚上到群众家中唠嗑。”大董庄村支书说。
刘全的治村之道:为消除班子成员之间猜疑和隔阂,大董庄“两委”的班子民主生活会每季度召开一次,会上,大家必须开诚布公,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针对群众意见大的村财务等问题,刘全力主村务公开,将财务开支、土地审批、建房许可、计划生育等敏感问题进行公示。不到一年时间,大董庄村班子不团结问题迎刃而解,群众心头的怨气也没了。
安居更要乐业。地处城郊,种植蔬菜一直是东郊乡的支柱产业,80%的农户靠种菜增加收入,大董庄村也不例外。前些年,由于道路不好,大董庄村的农户们要想把新鲜蔬菜运到城里,天不亮就得起床,遇上雨雪天更是难出行。
刘全包村后,积极向上级政府部门争取道路基础设施建设资金,道路修好了,大董庄村的菜卖得畅通了。
刘全便带领村干部远赴山东寿光、潍坊实地考察,采用蔬菜大棚高效种植模式,帮助农户协调小额贷款,聘请专家传授技术,与开封各个农贸市场、超市建立长期供销渠道,实现订单种植、计划销售。
2013年底,大董庄村700多亩蔬菜全部达到市场准入标准,全村年人均纯收入从2008年的不足3000元增长到7000元。如今,大董庄村的面貌大变样,一座座漂亮宽敞的二层小楼拔地而起,轿车也成了100多户百姓的代步工具。
2005年春天,连霍高速两侧50米内实施绿化工程,涉及刘全家所在的道士房社区几十户村民的可耕地。“这可是俺家的命根子,要占,除非有人跟我换!”同村的乔继武大爷十分抱怨。
听到此话,刘全二话没说,就向乡政府派出的工作组提出,愿意拿自家一块土质好、地块大的地和乔大爷家进行置换。在刘全的带动下,高速公路绿化工程按时顺利完成。
“当干部就得多吃亏,吃亏才会有人跟,工作也才会往前推!”这句话,刘全硬是在妻子面前硬着头皮说了一个星期。
2013年,郑徐高铁开工。道士房社区北边的几十亩土地又要被占用,村民对工程指挥部给出的补偿标准不满意,道路施工工作一度陷入僵局。而刘全家仅剩的5亩耕地恰恰又在高铁轨道之下。
村民们急匆匆找到刘全:“你家仅剩的几亩地也被征了,你是个道路官儿,代表大家说说,把补偿标准再提高些,再说你自己也可以多得些补偿呀!”
“国家建高铁,是拉动区域经济、发展交通事业的重大举措,是让老百姓过上更美好的生活,我是政府人员,又负责路管工作,不能拖了后腿。”刘全一再跟村里的百姓讲道理。
没过几天,刘全就带头与工程指挥部签订了征地补偿协议,使郑徐高铁建设工程如期向前推进。
当了12年乡路管站站长的刘全,天天跟各种建筑材料打交道,每年经他手的修路款数以千万。按常人推算,刘全家沾点岗位上的“油水”一点也不意外。
1985年盖起的三间平房,现在在全村已经“沦为”低矮破旧类型。房子年久失修,墙壁上经过雨水多次浸泡,墙皮大块脱落;家中一台21英寸的彩电是刘家最好的家产。
2011年夏天,道士房社区实施“村村通”工程,公路修到了刘全自家门口。施工队私下对刘全说:“弄些水泥给你家屋子整整吧。”刘全一笑了之。
2012年,刘全70多岁的老父亲,用铁锨铲平了小院门前不足5平方米的空地,指望儿子能让施工队丢下点儿柏油、石子,把路面硬化一下。刘全却劝说父亲:“爹啊,恁孩儿管着这,更不能搞特殊,人家可是会戳咱脊梁骨啊!”
刘全在东郊乡多少算是个“人物”。但全乡23个村的百姓眼中的刘全,总是这般打扮:
“他的衣服不是灰,就是黑。才40多岁,天天打扮得像个老头!”和刘全一起长大的道士房社区主任郑自恒说。
春秋季节,刘全的标志性打扮是土灰的外衣里面,套着一件蓝色的毛衣,这件毛衣是刚结婚时爱人打的,他在身上穿了23年。
2009年的冬天,东郊乡搞新农村村容村貌治理。刘全协助乡里其他同志一起分包张庄村。
张庄村是个回族村,村里养牛多,屠宰户也多,路边水沟遭到污染。就是在寒冷的冬季,全村空气也很是难闻,更不要说夏天了。
“家家户户墙粉刷得再白,地面抿得再平,也不能说咱把这里的环境治理好了!”
说罢,刘全一边让人联系清理队,一边借了一双雨靴,掂起一把铁锨,跳到刺骨的臭水沟中开始清淤。
“认识刘全的,知道他是个干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村里花钱觅的清淤工呢!”同事杨秋季说。
2012年7月的一个深夜,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因感冒发烧正在乡里打点滴的刘全,突然想起一件事:“大董庄贫困户王春香一家人还住在危房里,危险!”他让人拔掉针头,骑上自行车就往10公里外的大董庄村赶。
到王春香家的时候,大雨已经冲破房顶,雨水直泻而下。刘全叫上村干部将她们一家三口转移到村委会。随后,他协调民政部门,争取到一笔贫困户建房款,为王春香家盖起了新房。
管路的刘全,代步工具就是一辆老式自行车。在他刚上任公路管理站站长的时候,乡长看到刘全的自行车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知道刘全过日子省,决定自己掏钱给他买一辆电动车。“咱这儿的‘咯噔路’就适合自行车,骑到泥坑里,还可以洗车,你说这多好啊!”刘全坚决不换。
2009年4月,顺河回族区在东郊乡规划设立产业集聚区,小罗庄需要征地拆迁,村民杨富良家中的4亩土地要被征用,他对赔偿标准不满意,工作一时陷入僵局。乡政府又把刘全抽调到小罗庄做工作。
刘全对杨富良不厌其烦地开始念“政策经”:杨富良走到哪,刘全就跟到哪,帮助做家务、干农活、卖蔬菜。在达60多次的服务后,杨富良终于被感动了:“刘全为我付出那么多,就是吃点亏,俺也认了!”
2014年2月23日,是个星期日。“我从小就盼着能照一张全家福,但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啦。”刘杨慧说。
当日早上,一家人准备去照相。刚刚出门,刘全就接到了处理郑徐高铁工地事情的电话,匆匆忙忙赶了过去,一直到晚上8点多才回来。“爸爸这一临时‘变卦’,成了全家永远的遗憾。”
第二天凌晨3点,睡梦中的刘杨慧被母亲焦急地叫醒:爸爸刘全已昏倒在地上。一家人连忙拨打急救电话,将刘全送进医院,经过几天的抢救与等待,脑干出血过多,刘全永远地离开了他的家人和他热爱的事业。
刘全的二弟刘东,是开封市一名公务员。“哥哥不仅是在生活上是我的好大哥,更是我精神上的领路人。”刘东说,“和我哥在一起,除了家长里短的琐事,说得最多的,就是工作。”
就在刘全出事的前两天,刘全还兴致勃勃地告诉刘东:郑徐高铁建成以后,将为开封经济起到很大的拉动作用,但建设征地中,有些遗留问题的群众工作还是可难做;焦盘公路快修好了,今年三夏附近群众再不用犯愁收割机进不了村了;今年准备把大董庄村的水泥路修到每家每户门前,群众下雨就不用蹚水了……
一件穿了23年的旧毛衣、一双后跟快要被磨平的穿了10年的胶鞋、一辆自行车,成了刘全的工作标志性“符号”。因为患有高血压,刘全常年身上带着降压药,却老是顾不上吃。
“刘全是家里的老大,他做的事不用我操心。”刘全母亲史秀荣为有这样的儿子一直感到自豪。
说是这样说,可哪个母亲不惦记自己的孩子?史老太太几乎每天早上一起来,儿子就不在家了,晚上9点以前,又是几乎看不到儿子的身影。
家里有了好吃的,刘全总是先给父母端过去;只要晚上回到家,总是先去见父母一面,聊聊天,给二老洗洗脚,剪剪指甲。“人再忙,心里不能没有自己的爹和娘。”刘全说。
刘全的妻子杨富花,在一家药厂上班,几年前单位不景气下了岗,靠种地维持生计。
“如今家里的全部耕地,也都被征用了。”杨富花很无奈,“就算家里生活再困难,刘全也不会向组织开口。”
去年,女儿大学毕业,刘全压根儿就没有找领导,而是鼓励女儿自己去闯。最后,女儿在乡里考了个临时工岗位。
对父亲的做派,刘杨慧从来没有埋怨过。“我理解爸爸为家事不求人的性格。他对我照顾表面上少,学校开家长会,总是妈妈去,但他有疼我的方式。”女儿刘杨慧说。
“爸爸每天5点会起床给我们做饭,还会把我的自行车擦得干干净净,推到院子当中。有次下大雪,爸爸就骑车送我上学,路上摔倒了,但摔倒时,爸爸先落了地护着了我,还一个劲儿地说,‘爸爸胖,不怕压!’”
刘全曾经对妻子说:“工作咋也干不完,要是变成个石子儿该多好!想铺哪儿就铺到哪儿,还可以天天看着路。”
7月1日上午,顺河回族区区委举行刘全先进事迹报告会。会上,刘全生前一叠叠整整齐齐的工作简报,一把用得发亮的丈量尺,一双还带有黄色泥巴的胶鞋,一枚印有“顺河巡防”的袖章,一摞带有照片的工作证,成了刘全家人和同事的永久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