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不是一些花花草草,不是为建筑填空的东西,也不是去模仿说着英文法文的大师做些时髦的图案做景观,应当就是中国土地上的思想与行动。

  第一个追问,景观设计师在国家的生态危机和恢复拯救中扮演什么角色?实际上我们国家在经济繁荣的同时,正处在非常广泛和灾难性的危机之中,不是在危机边缘而是在危机之中。

  前段时间,国家环保部的一位负责人提出“让中国的江河湖海休养生息”的口号。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景观设计师是一个什么角色?

  我觉得我们这个行业不应该是一种四平八稳的态度,起码要面对危机,我们整个行业应该有一种“哀痛不安”的态度。国家最后的底子是我们的山川河流,是我们的自然环境,它奠定我们这个行业基本的生存状态,今天就是这些山,就是这些河,它们都快“死”了,我们却天天奔小康,玩淡定?

  第二个追问,景观设计师在全球最宏大的城市化中扮演什么角色?巨大的人口迁徙,农村空心化,留守老人、留守儿童,农民工在城市中尴尬的生存状态,城市大规模地拆迁,高楼大厦大量地硬质化,一场雨夺去人的生命这些都是巨大的城市化带来的问题,做景观的人能回避吗?

  这个语境如同一把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罩在我们这个行业的头上,我们在扮演什么角色?景观设计师在当代最为尖锐、最受人质疑和诟病的居住问题中扮演什么角色?诺贝尔奖是全世界颁给最具创造性的人类成员的,诺贝尔奖的巨额奖金合人民币750万元,莫言先生拿到这笔奖金在北京也就能买个100多平方米的房子,这是多么大的讽刺!这是多么大的价格倒悬!现在这些年轻人该怎么劳动才能体面地获得一个宽敞的住房?

  我们景观设计师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可笑的是,大量的景观公司不过是服务于房地产商的“伟大”圈钱事业。是房地产商在营造中国的城市,他们用他们的趣味,他们的那点儿文化墨水,把中国变成了加利福尼亚,变成了地中海,变成了牛津小镇,变成莫名其妙的一些地方,完全没有真实坐标的一些地方。最为可悲的是,景观设计师在这个环节中,没有审美的话语权。

  一方面我们是设计师、知识分子,怀揣抱负、怀揣理想,但是在走向岗位之后,80%、90%的人都是为了生存在做设计,要么做来自政府的城市美化,做大广场、大中轴线,在政府所在的中轴线上延伸出一个所谓的人民广场;要么做西洋住宅,做房地产商要的伪风情、伪文化,这是多么可悲的一种状态。

  我觉得特别可怕的就是这种人格分裂,景观设计师作为一种职业,作为一个群体,无心又无力,到底是灵魂空虚了?还是身体萎缩了?

  前段时间,我做中国设计大展的策展人,一路从台北到台南走访了十几个台湾设计师,他们干的活很漂亮。比如谢英俊先生,没有设计室,在工厂里带着一群工人干活。他反对资本主义价值观,他用他的力量告诉灾民,房子不像地产商们说的那么贵,也不像地产商们做的那么复杂,他用他的知识告诉大家,一点儿小小的政府贷款,再加上自己一点儿小小的储蓄,在灾后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坚固、体面、健康的住房。

  有些业内人说他的房子不够漂亮时尚,但他不是在做图画师,是在解决民生问题,给人带来基本生存条件,这是谢英俊先生的抱负。

  我走访的另一位设计师,致力于如何用一些废旧材料去生产用于建筑的新材料。他像销售员兜售商品一样认真讲解他的材料,怎么踩,怎么烧,怎么检验他发明的这一材料如何耐用如何好。

  今天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要将信念播撒下去,就像播撒种子一样,未来一定会造就出很多有力的人物,在大地上勇敢地实践,勇敢地为社会作出自己的努力。

  我心目中的景观是什么?景观不是一些花花草草,不是为建筑填空的东西,也不是去模仿说着英文法文的大师做些时髦的图案。做景观,应当就是中国土地上的思想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