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以“新时代的文化遗产:焕发新活力 绽放新光彩”为主题的文化遗产忻州论坛在山西省忻州市举办。故宫博物院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主任单霁翔发表主旨演讲。他认为,从“文物保护”走向“文化遗产保护”,应树立整体意识,统筹推进物质遗产与非物质遗产、文化遗产与自然遗产、可移动文化遗产与不可移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利用,深入挖掘我国丰富的文化资源。

  中国,作为一个拥有五千年悠久文明的国家,有大量的文化遗产等待申报,我们交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有将近70项,同时我们处在城市化进程加速的历史阶段,每一项申报都带有抢救性质。然而,在2004年中国苏州召开的世界遗产大会上,通过了一项决议,即每个国家每年只能申报一项世界遗产,这就要求我们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来精心挑选和准备。

  从2004年高句丽王城、王陵及贵族墓葬申遗成功开始,到2005年澳门历史城区,2006年河南安阳殷墟,2007年开平碉楼与村落,2008年福建土楼,2009年山西五台山,2010年登封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再到2011年杭州西湖文化景观,2012年内蒙古元上都遗址,2013年红河哈尼梯田文化景观,以及2014年“大丰收”般的中国大运河和丝绸之路两项遗产的同时申遗成功,我们的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果。

  故宫博物院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主任单霁翔发表主旨演讲。

  近年来,随着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景迈山古茶林文化景观、北京中轴线等相继申遗成功,这一系列历程中,我们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也学到了很多。

  第一,“文物保护”和“文化遗产保护”两个词常被混用,但实际上大有不同。随着文化遗产保护实践深入和文化遗产保护格局和理念日益提升,我们逐渐认识到过去文物保护只保护文化要素,而今天还要同时保护自然要素。比如泰山,过去我们保护古建筑、保护摩崖石刻,但今天我们知道摩崖石刻与背后的山体不可分割、与整个泰山文化不可分割,文化和自然遗产是一个整体,所以我们要对这座山的整体进行保护。

  第三,过去文物保护往往是静态的古遗址、古墓葬、石窟寺、万里长城,它们已经没有当年的功能,如今已是被研究、被观赏的对象。但今天文化遗产保护强调还要保护活态的、动态的,包括江南水乡、民族村寨、传统村落,比如像福建土楼、开平碉楼等。

  第四,过去文物保护是对古代的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文物的保护,而文化遗产保护则要求历史链条不能断裂,除了历朝历代,同时还要保护20世纪遗产、我们当代的遗产。

  第五,过去文物保护的是一座桥、一座塔、一组古建筑群,再扩大到历史街区、历史城市,是由点到面的,如今文化遗产保护则强调还要保护人们商品贸易、文化交流、人类迁徙的廊道等。

  第六,过去文物保护的是宫殿建筑、寺庙建筑、历史性纪念建筑,而文化遗产保护强调保护普通人生活的传统民居、乡土建筑、工业遗产、商业老字号等,它们寄托着人们的乡愁。

  因此,从“文物保护”走向“文化遗产保护”,我们应树立整体意识,统筹推进物质遗产与非物质遗产、文化遗产与自然遗产、可移动文化遗产与不可移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利用,深入挖掘我国丰富的文化资源。

  以河南登封“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为例。2010年,我们开始关注河南嵩山。嵩山过去比较有名的是少林寺,当时我们申报的题目是“历史建筑群”。但经过反复查看、通过对文化遗产深入地了解后,我们发现这里不仅仅只有一种文化,而是具有多元的文化,它曾影响古都的选址,有周公的观星台、汉三阙、道教的中岳庙、佛教的嵩岳寺塔、惠山寺、初祖庵、少林寺、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等。将整个嵩山地区文化遗产资源进行汇集以后,一个新的概念出来了,遗产申报不再以地域命名,而是叫“‘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这个概念得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可后,嵩山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再比如,2023年景迈山古茶林文化景观申遗成功。我们首次关注到古茶林是在2010年普洱召开的茶马古道论坛。当得知千年的普洱茶树,今天还生产着高品质的普洱茶,我们非常感动。世界三大饮料中的可可和咖啡都有与之相关的世界遗产,而茶还没有。在景迈山上,我们看到布朗族、傣族的乡亲们千百年来用他们的智慧生产高品质的茶,并通过茶马古道运往世界各地。当时,我们共同宣誓要搞好景迈山古茶林的保护,现在乡亲们的申遗梦想也成真了。

  这些实例告诉我们,那些自然的、植物类的、过去我们视野之外的,不仅能够成为世界遗产,也让我们深刻认识到保护文化遗产的真正意义所在。

  长久以来,文物系统内部、社会各界都在讨论,文化遗产究竟保护重要还是利用重要。时至今日,我们明了,保护文化遗产真正的目的在于传承——将先辈们创造的辉煌文化,经由我们的双手、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城市,完好无损地传递给后代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