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南京的把自己住的地方改造成了“稻香村”。在这里,他有专属的“土地”,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种菜种粮食。

  在这里,就像一个“生产队长”,每天都要给自己的队员安排劳动任务。有的工作人员原以为,到了大首长身边工作,会有开不完的眼界,享不完的富贵。谁也没想到,如今跟着首长却要天天干农活,真是一点也不潇洒!于是,就有了干活不认真,生产不积极的情况。

  检查发现后,肯定是一顿批评,然后让负责人返工再干,直到验收满意为止。

  “稻香村”的生活是简朴的,但却是有滋有味的。在这里一直住到1985年9月底,也就是他病逝前的一个月左右。

  出南京中山门,沿着绿色长廊向东行,便是南京东郊享誉海内外的名胜佳地——中山陵风景区。

  在紫金山南麓有一个小小的山坳,山坳里树绿水清鸟鸣,一道连绵数里的铁青色围墙把这个小小山坳与外界隔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把这小小的山笼單在一种令人望而止步的神秘气氛之中。

  铁青色坚固厚实的围墙装着电网,大铁门后持枪哨兵的警惕眼神,凡经过这儿的游客们只能在匆匆经过大门时投去探奇的一瞥,稍有探头探脑,就会招来一声严厉的喝斥。

  庭院内的主体建筑,是一幢两层楼的别墅楼。外型设计为不规则的多边形,凸凹衔接圆润自然,灵秀而又雅致。楼内有六七套大小不ー的卧室。二楼是主人的书房和卧室,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和客房以及佣人住的卧室。地下室布置了弹子房,楼顶设置成宽的纳凉台。楼前用青砖圈成心形草坪,有养金鱼的水池,八九株高大挺拔的松柏簇拥在大门两侧。主楼后面,有假山、石径、花圃、竹林、凉亭和人工湖。三四幢附属建筑物,似乎不经意地点缀了庭院四周。

  这座庭院的修造者,是孙中山唯一的儿子,曾任南京政府行政院院长的孙科。

  按照当年政府的规划要求,南京市政当局将山西路以西、西康路以东,草场门以内辟为新住宅区。所谓新住宅区就是在这里陆续集中兴建数百幢达官贵人的高级住宅。根据城市规划,这里有宽的沥青道路,整齐的行道树,完善的供水和排水系统。而单体建筑则由房主按各自的口味爱好造成不同的样式,每户都有宽大的花园绿地、车库、警卫室等,水、电、卫、冷暖设施齐全。

  住宅区皆以我国名胜为路名,主干道以“颐和”命名,两侧有“珞珈”、“灵隐”、“普陀”、“赤壁”、“天竺”、“莫干”、“牯岭”、“琅琊”等路,区内建筑一律西化,有仿美的,有西班牙式的,有日本式的,千姿百态,几乎成了各国住房样式的展览馆。

  位于顾和路三十四号的花园住宅是汪精卫的公馆。这是幢三层楼的西式洋房,一楼是会议室、办公室等,二楼四周有四间卧室,中间是一个大会客室,三楼是子女的卧室,室内设备极为考究,抗战胜利后,改为美军军官俱乐部。

  位于宁海路五号的金城银行别墅,是童㝦设计的具有苏州古典园林风格的住宅。建筑外观采用江南园林建筑的卷棚歇山式屋顶,轻巧灵活,围墙上开有漏窗,隐约可见内部的翠竹青松。美国驻华大使马歇尔曾在此居住过。

  设计古典园林风格住宅的童㝦,还设计了著名的AB大楼,原是美军顾问团的公寓楼,它是两幢形状相同的姐妹楼,由简洁抽象的长方体组合成舒展有序、起伏变化的形体,表面平整,加上通长的水平带形长窗,形成虚实对比强烈的立体效果,衬在绿草如茵树荫浓密的环境中,十分动人,是南京近代建筑史上最具代表性的现代派建筑。

  在这个高级住宅区里居住的还有陈诚、陈布雷、于右任、阎锡山、汤恩伯、周佛海、马鸿逵。

  蒋介石、宋美龄、宋子文等则选择风景名胜地筑别墅,盖公馆,陈设豪华,比一般花园洋房更为讲究。

  宋子文就选择了北极阁顶上筑别墅,住宅立于北极阁之巅,坐北朝南,居高临下,全城景色尽收眼底。从山下远处望去,草顶、黄墙、高耸的壁炉烟囱十分醒目,成为此处标志性景点。

  孙科就是在这种境况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选择中山陵一侧营造他的别墅的。

  中国“结庐而居,服孝守灵”的传统,古今流行。别墅简陋的外貌,不背离结庐的本意,而舒适的庭院,更能抚慰孙科守灵的心境。一举两得,大可告慰国父“在天之灵”。

  然而别墅竣工不久,人民解放军的百万雄师过了大江。没有来得及在别墅内尽几天孝道的孙科,只得匆匆离开了大陆。整座别墅后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接管。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山陵八号成为南京军区招待所的一部分,主要用于接待党中央和的主要领导同志。、、陈毅都曾在此小住。毕竟中央领导来南京的时间不多,来了也常被江苏省委接去住了国宾馆,所以中山陵八号是经常空关着的。

  把靠围墙边的那排灌木丛给锯光了,直接用那块地垒了一排猪圈。原先的花圃也给铲平了,挖了一个鱼塘。从前的那些奇花异草名树石雕也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生产地”,里面被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粮食。

  就这样,将军按照自己的喜好,将孙科守孝的别墅改造成了鸡鸣狗吠,猪欢鱼跃、瓜果满棚、蔬菜滴翠、高粱飄香的“稻香村”,他则自任“稻香村”村长。

  其实,孙穗英一行此次是专程从美国返回大陆,到南京拜谒中山陵的。在接待单位拟定活动日程的时候,孙穗英特意提出,在谒陵时,顺道去看一看她爸爸孙科在南京东郊的旧居。

  这个要求提得太合情合理了。接待单位考虑再三,觉得不好拒绝,便通过江苏省人民政府外事部门,与南京军区领导机关进行商谈。

  如果这所庭院在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接管后,此后无论是作为机关、幼儿园、宾馆,都好办。只要稍许提前作些安排,让孙穗英一行看看旧居,那是没有什么不方便之处的。整个庭院,除了后花园一改当年面貌外,其余建筑基本保持原有格局,特别是主楼的内部得到了良好的维修和保护。

  要知道,的“稻香村”与围墙外的人声喧腾相反,庭院内始终保持着静谧的气氛。孙穗英一行到来,一长溜小车,一大帮陪同,从楼下到楼上,从楼内到楼外,惊惊咋咋,四处“寻根”, 不可能不惊动警觉的。

  那么,该怎么安排呢?让他呆在房间里不出来?理由呢?理由不大好说。那么让他面 对孙穗英一行?这更是无稽之谈,没有这个义务也没这份兴趣。

  设想,在走廊里突然看见孙穗英一行,真不知道冷不丁会说出什么话来。第二天的新闻媒介很可能曝出一大“新闻”。

  居住在这里,理所当然地把中山陵八号当作自己 的“家”。平常,一般人很难进得去,即便是江苏省和南京军区的要员来看望他,通常都需要由秘书先向他禀报一声。他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他的“领地”,更不会同意把他的“家”供人参观。

  这天饭后,在警卫员的引导下,北京吉普车开岀“稻香村”,驾驶员漫不经心地多踩了几脚油门,吉普车比往常多开出几十公里。随行人员在打猎时你呼我叫,故意渲染气氛,他们一个劲地朝灌木丛中钻去,猎物尽管不多,但他们的好兴致感染了,不等警卫员装模作样拉开阻拦的架式,他也三步并作两步跃进灌木丛。

  这边,孙穗英一行按照计划登上了中山陵三百九十二级台阶,在她祖父的汉白玉塑像前,敬献上盛满鲜花的花篮。祭扫仪式结束以后,车队缓缓驶进中山陵八号。

  她缓缓走进兼作书房的主楼,一间房一间房看得特别仔细,在这里,似乎处处都能触摸到那早已逝去的童年的梦幻。

  孙穗英来到昔日的后花园,后花园是被改造得最厉害的地方,往日的花圃、假山早已荡然无存。然而,孙穗英没有为花圃、假山的消失而流露出丝毫的不快,反而被一畦畦碧绿的蔬菜、肥硕的瓜果所吸引。

  当中山陵八号围墙外的世界已经变得五彩缤纷的时候,围墙里的“稻香村”依然就像一个古老的“原始村落”。

  多年后,的大儿子许光,千里迢迢从大别山来到南京探望。临走时,拿来了自己种的一大包地瓜,想让儿子带回老家慢慢吃。

  平时吃的菜大都是自己种的,有时候还会自己动手做饭吃。据说许将军最拿手的菜有:清水鹅、红烧肉、清蒸鱼等等。

  一次,许光从老家来南京看望父亲。刚进门,就看到正在卧室用一个油罐头制成的木炭炉炖火锅,里面是萝卜羊肉。

  许光非常惊讶,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哪个首长用这玩意做饭吃。许光问父亲:

  “他们不会弄这个,这样炖才好吃,在老家,过年、祝寿才吃得上这样的菜呢!”

  就是这样,一辈子艰苦朴素,不求吃穿。离休后,他只想在自己的“稻香村”中种种地,看看书。用许将军自己的话说:

  “田没种够,仗没打够,书没读够。晚年只想过过读书种田的生活,别无它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