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品讲述的是友谊精神。我们有着不同的背景,但是我们可以团结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这就是城市生活的内涵。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想,但是人们可以愉快地相处。”这是来自肯尼亚的雕塑家葛瑞德·莫托蒂·欧豪,为其在2014中国(长沙)国际雕塑文化艺术节上创作的新作品《思想的自由》所做的注解。

  近日,在湖南长沙举行的2014中国(长沙)国际雕塑文化艺术节上,来自17个国家的21位世界雕塑大师精心创作,为市民现场展现雕塑艺术的魅力,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

  什么是好的城市雕塑作品?城市雕塑如何承载城市的历史文化和精神?记者采访了相关艺术家。

  “城市雕塑可谓是城市之魂的象征,一座好的城市雕塑往往是一个城市气质与内涵的点睛之笔。”在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看来,美化环境只是城市雕塑最浅层的功用,“雕塑应该是有精神的,应该是有文化积淀和内涵的作品”。

  西方有悠久的城市雕塑历史,他们把雕塑放在重要的场所,特别是城市广场,来记录一个群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录一个国家引起社会巨大变革的重要事件。吴为山说,西方城市雕塑的繁荣,不是一天形成的,而是经过由来已久的积累,打上了时代的烙印。

  “几根柱子撑起一只球,名曰‘开发区大有希望’;几束浪花托起一只球,名曰‘长江明珠’;几只手支起一只球,名曰‘托起明天的太阳’……近30年来,全国有近20万只球升起来了,这种滑稽的社会文化现象世界罕见。”吴为山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前的很多城市雕塑作品最大的弊病就是:缺乏追求,没有思想,直接导致了人文精神的缺失。”

  吴为山说:“近30年来成功的城市雕塑作品,如潘鹤的《开荒牛》、钱绍武的《李大钊像》等,之所以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是因为它的创作饱含着思想和情感,深植于我们自己的文化根脉之中,有深厚的文化价值体系作为支撑。”

  在我国各大城市中,有很多雕塑作品深受人民群众喜爱,但也有部分雕塑作品饱受诟病。湖北美术学院教授孙绍群分析原因认为,决定城市雕塑品质的不仅是创作者的水平。现实中,有的城市需不需要城市雕塑和建设怎样的城市雕塑,完全取决于地方政府的态度,尤其是个别领导的审美和喜好。有些城市在雕塑乃至建筑上,几乎是一任领导一个想法、一个做法。孙绍群指出,应该将城市雕塑的设计和建设,交给专家和市民。

  孙绍群说:“艺术应该为人民服务,而不应沾满了铜臭。作为当代雕塑艺术家一定要深入生活,到人民当中去,体会人民的喜怒哀乐,要通过自己的作品展现时代的心声,展现民族精神。不能因为经济利益而丧失一个艺术家对作品的应有要求。”

  “城市雕塑是人民的艺术。任何行政指令的标准、学者权威的标准,都大不过人民群众的审美标准。”吴为山说,“当然,作为一件公共艺术作品,城市雕塑也应该是高雅艺术的体现。贴近群众和高雅并不矛盾,关键要找到最佳的结合点,既能符合大众的审美情趣,又能体现人民的意志。什么是好的雕塑作品?就是16个字:一目了然,回味无穷,喜闻乐见,雅俗共赏。”

  吴为山曾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建议,把城市雕塑的建设纳入法制建设的轨道,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结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筑法》,制定城市雕塑行业全国性的法规和行业标准。

  “优秀的城市雕塑作品,完全能够成为代表整座城市的人文景观与城市精神的物质载体,甚至可以形成一个独立的雕塑文化圈。”四川美术学院教授朱尚熹说,“当今世界有许多城市拥有自己的标志性城市雕塑。但是更多的城市并非如此。尤其对于中国的城市而言,我们的城市雕塑是在改革开放以后才迎来一个井喷式发展的,许多作品还很年轻。而一件雕塑是不是能担当得起整个城市的标志象征,这不是今天人们说了算的,它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朱尚熹说:“我们正处在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因此很难用一件作品就照顾到横向、纵向的方方面面。好的雕塑背后都有时代的影子,我们需要的是一批反映城市时代精神的作品,以满足不同社区、不同街区的需要。好的城市雕塑是数量和质量的统一。”

  湖南省文联副主席雷宜锌则认为,城市雕塑与所处地区的精神财富息息相关。他介绍说,在长沙的旧城改造中,许多老街被拆除,长沙根据老街区的特点兴建了一批城市雕塑,比如营盘路兴建时建的《辛弃疾》雕塑,就是与辛弃疾在这里建军营的历史典故有关。雕塑可以记录历史、承载历史。通过将老街区丰富的历史信息转移到雕塑上,城市记忆就得以延续下去。又如,长沙黄兴南路步行商业街每隔80米就坐落着一尊“老长沙”主题铜像,《童趣》《纳凉》《卖臭豆腐》《打酱油》,那里的每一座雕塑都是老长沙市井生活的真实写照。

  目前我国的城市雕塑还面临不少问题。雷宜锌表示,雕塑艺术与审美能力在各地发展不同,有的地方盲目追求城市雕塑的数量,产生了不少粗制滥造的“次品”,不但影响了城市精神的表达,还可能给城市形象及声誉造成损害。创作者应在提高审美情趣的前提下,承担起自身的使命,用心去完成每一件作品,使其成为城市的灵魂、物化的精神、时代的声音,具有超越时空的永恒魅力。(本报记者龙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