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记者在河北省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采访发现,到了春秋季,生长在当地山上的大批几十年树龄的云杉、桦树、油松等树木,被大批倒卖到北京、天津城市,树贩子疯狂倒树已成产业。

  而这些城市在市民对城市绿化水平的要求不断提高的背景下,为追求快速绿化效果,大量移植大树古树进城,完全不顾4年前国家林业局禁止大树古树移植进城的规定。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以及城市建设水平的提高,栽植小树苗绿化已不能满足城市建设的需要,尤其是一些重点工程,往往需要在较短时间内体现出绿化效果,因而需要大量移植较大规格树木……”。一家苗木公司在其网站上打出这样的广告语,也揭露出城市绿化需求催生“贩树进城”产业的现实。

  为了了解大树如何进城的真相,记者以暗访的形式来到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四道沟乡三道沟村。在那里,记者遇到了当地51岁的农民张明(化名),私下里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买卖树木的“树贩子”。

  当听到佯装买树的记者说自己有多个楼盘需要绿化,急需一批大树时,张明乐呵呵地把我们带到山上看货,他说,这儿挖出来的树主要卖往北京、天津、石家庄和内蒙古、山西等地一些城市。

  “我干这行15年,云杉、桦树和油松全卖。生长期30多年、5米高的云杉一棵能卖到2000元;销路最好的是油松,一棵5米高、直径15厘米的油松,装车价800元,一车能拉12棵,一年能卖上千棵。”张明说。

  据张明介绍,整个围场县像他这样的树贩子大约有700人,他们仅负责寻找客源,客户只需要提出树高、树冠、胸径等要求,即可挖树,挖树不用自己上手,有专门的“挖树队”,运输也是专人负责,挖好后通过亲戚在北京的苗木公司出售,苗木公司“路子广,好卖”。

  “挖树队都是当地村民兼职,有专门的设备。”张明说,由于从事这一行多年,自己看胸径和树高根本不用测量,一眼就能看出来,树高的误差最多半米。

  然而,张明认为,现在挖树的活不如以前好干了,原因是人工成本增加。他说,雇人挖一棵树根带有1.2平方米土墩的大树,人工费要210元。

  对于树的来源,张明说,有些是属于国有林场的,有些是村民自己的。“林场的树都有采伐证,即使有些没有采伐证的树,保证能给你送到家,要是担心被罚款,选择货到付款也行。”

  然而,红红火火的贩树生意,却给野生资源带来严重破坏。张明带记者爬到一座山上,挖树留下的深坑随处可见,树木原生地一片狼藉。“这片山坡上品相好、生长位置便于运输的树木已经差不多卖完了。”

  已经干树贩子这行3年、家住黄土坎村的林石(化名)说,围场林业资源多的是,根本不用担心能把树挖完,大家都是只管挖,不管种,如果有林业部门查,送点礼就行。

  “挖松树的时候,松球崩个籽出来,掉到地上,就能长个小树,自己种太费事。”林石说,前些年,他也曾尝试着种过一些小松树,但是因为不懂技术,管护不到位,全都死光了。

  一些树贩子告诉记者,林权制度改革后分山到户,既然分到了各家,能赚钱都想卖,但各家想卖树的话,要到县林业局申请批复。

  “只要送礼,林业局都给批。批30棵可以挖100棵,少批多挖才能挣钱,也比较安全。”林石说。当记者表示担心被林业部门调查时,林石连连摆手:“所有手续都是我们办,我们挖,和你们没任何关系,放心!”

  一般认为,树高达到4米以上,胸径15厘米以上,或是树龄在20年以上且具有一定园林观赏价值的树种,即可称为大树。林业专家指出,大树进城违背自然规律,易造成大量大树死亡,原生地的生态环境也会受到不良影响,甚至造成水土流失,而有的城市为让大树成活,夏天“遮阴”冬天“保暖”,有的还为大树“输液”,每年一株进城大树的“养护费”约为300元。

  同时,大树个体性差异较大,且具有唯一性,这导致园林绿化部门在购买时,不能像其他商品一样由物价部门统一定价,为权钱交易、滋生腐败提供了便利。此前,在中国南方某市,就查处过城市园林部门花10余万元买一棵“天价榕树”的腐败窝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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